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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马传奇归来国际版与史诗

  荷马的天才在于他杂学旁收,在于他创造了一个展现万般可能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某些事物—燃烧的河流,自动的三脚架,赫淮斯托斯屋内的机器人,以及人形的众神—这一切都预示出最夸张的科学幻想。至于其他—涅斯托耳建议如何赢得赛马、帕特洛克罗斯和赫克托耳如何面对灾难与死亡—仍然令人惊讶并有助于我们对人类本身的认识。

  荷马史诗的世界是一个英雄的世界,一个贵族斗士阶层的世界,他们的珍物与武器是用青铜制成的。他们也有黄金,但是最吸引荷马这位铁器时代诗人的是青铜,并使他对英雄主义战争的描写宏大无比:

  《伊利亚特》中的明喻之多,是《奥德赛》的三倍。悲剧性战争史诗的结构尤其需要和日常生活的思乡情景相交织,从而使我们脱离战场的恐怖气氛。歌德说过,《伊利亚特》告诉我们的是,人注定了地狱般的悲剧。我们从暴力和杀戮中得到解脱,得到暂时的休息,依靠的是诗人自己非英雄主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女人承受生育之苦,小孩则堆积沙丘,或是向母亲撒娇,疲惫的伐木工回家晚餐,牧人忧心忡忡地观察着天气,园丁浇灌着植物,男人们为地界而争吵。特别是弥尔顿,他仿效荷马田园式的明喻,并且遵循他的做法,将当时非英雄主义的因素引入史诗叙述之中。如他在《失乐园》第4 章中,将撒旦首先比喻为一只进入羊圈的狼,又比喻为17 世纪的一个“决意偷盗富有市民的钱财”的盗贼。

  这一段似乎反映了荷马本人所熟悉的战绩形式,而且在此处他所想象的战绩始于英雄时代。这意味着荷马史诗中高度的真实性并不是忠于历史事实的结果,而是忠于诗歌传统的结果。荷马史诗的可靠性依赖于延续一种已经确立的技艺。荷马借助于艺术性而使史诗令人难以忘怀,这是一种惯例,但并不是后来的文学惯例。这种艺术性确保歌人能够对传说自由加工而又不至于改动太大。在《奥德赛》中,主人公以第一人称的形式把自己的一些冒险历程讲给阿尔喀努斯王,使用的就是至今仍然很流行—特别是在电影中—的倒叙手法。但是诗篇的这部分是最不真实的,显然是来自传说和神话。模仿奥德赛自白的最有名的文学作品是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其中埃涅阿斯叙述了特洛伊沦陷以及他此后的漂泊历程;但丁也讲述他游历冥界,《神曲》中的诗人不仅是一个无形的游吟歌人,而且是一个亲身去体验的主人公:他再三说“我看到了”就取自《奥德赛》第11 章。两者都体现出作者的写作技巧,目的是给听众或者读者制造必要的悬念。

  普遍的观点认为,《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标志着欧洲文学的滥觞。人们大概以为一种文化中留存下来的最古老著作会是些残篇断简,不成体例或显稚嫩;然而,《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却是结构缜密的杰作、博大精深的长篇叙事史诗,异常生动而清楚地表现了希腊的英雄时代,在某种程度上一直被视为信史。在古典时期的希腊,人们即已普遍把这两部巨著归之于铁器时代的一位天才诗人的名下,但除了其名叫荷马之外人们对他一无所知。这两部史诗树立了诗歌艺术的最高典范,自古以来就是希腊文化和教育的基石。不过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却对这两部史诗颇有微词,因为他觉得诗歌应杜绝“杜撰”。希腊人的确难以区分虚构和谬误,但令柏拉图甚感不安、也是以前就惹恼过多位道德家的,主要还不是荷马笔下的众英雄,因为这些英雄大体上行为理智,在紧要关头临危不惧;令人惹火的主要是荷马笔下行为乖张的众神,他们互相欺骗和争吵,参与偷情和暴力。不过柏拉图对荷马名为抨击,实为赞扬。荷马具有最难以抗拒的影响力,因为他是最优秀的诗人;他的“杜撰”已经成为经典,并且越来越难以抗拒。而在柏拉图的另外一篇对话录《伊翁篇》里,歌人(职业的史诗吟诵者兼评论者)伊翁便说到,荷马史诗是他所演绎过的作品中唯一从未令其反感的诗篇。

  荷马史诗中的明喻可能是他诗歌技巧中被模仿得最为广泛的。阿喀琉斯的盾牌或者他同河神厮杀的壮观场面等著名的描述性段落增强了整个叙述的丰富多彩。有很多骈辞明喻—“他像雄师般战斗”—这种简洁的描述性套语常见于原始文艺作品中。但是最具荷马特色的是无数独立发展起来的明喻。比如,传奇归来私服,埃阿斯顽固地拒绝离开战场,直到一切办妥之后;荷马将其比作一头犟驴,赶驴的少年无法将其赶出田地,一直到它吃光所有它想吃的东西为止。其共同点可以说是顽固:埃阿斯不过像头驴而已。

  荷马史诗中众多高度风格化的角色,经过后来文学批评家的整理,千百年来又为各阶级想象力丰富的作家所模仿,从而达到了无比丰富的境界。比如,戏剧性的反讽就被广泛运用,但从未像荷马在《伊利亚特》第22 章的一段中那样富有成效。在该段中我们作为观众,得知赫克托尔即将死去,而他的妻子安德罗马克,“由于她尚未听到这消息”,如何准备她丈夫的温水浴,以消除他从战地回来的疲劳,“并未意识到他已仆倒在地,死于雅典娜之谋、阿喀琉斯之手,再也不能回来洗温水浴”。虽然荷马的创作早于其他流派,但他涉及的范围是广泛而又超前的。《伊利亚特》的最后一卷包含着许多戏剧的开端,那里自然而然地出现各种场景,其中心则是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的父亲普里阿摩王之间的冲突,诗篇尾声是一部悲悼赫克托耳的正式三部曲。

  希腊英雄史诗的时代大致和丰碑式“荷马史诗”文本的出现相始终。公元前8 世纪,书写字母的发明使希腊英雄史诗的传承—大概通过口述,约在其亡佚前—成为可能。这两部分别有16 000 行和12 000 行的鸿篇巨制,并非像雅典娜全副武装从宙斯的脑袋中蹦出一样来自荷马的头脑,即便是荷马的头脑八面玲珑。生活在希腊初史时代的荷马是一位爱奥尼亚诗人,他的诗作依据的是长期、纷繁而又特别丰富的口述传统,这种口述传统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2 世纪。长久以来,史前希腊的传说被目不识丁的游吟诗人们根据记忆进行充满诗意的口述,以飨同样目不识丁的听众。口述史诗并不鲜见,但相比其他口述传说,荷马史诗无论在质还是量上都是无与伦比的。

  那些佚失的英雄史诗看来是荷马之后三个世纪内的诗人们写就的,他们汲取的也是同样的素材。其中部分作品描写了特洛伊故事中荷马史诗所未描写的部分。《塞浦里亚》(Cypria )可以看作是《伊利亚特》的序言,它讲述了帕里斯在那场著名的天界选美中作出了偏袒阿芙洛狄忒的决断,使落选的赫拉萌生敌意,而帕里斯则携海伦私奔,最终引发了一场战争。还有一些诗歌是《伊利亚特》的后记,一直写到阿喀琉斯之死和特洛伊沦陷,这都涉及《奥德赛》的情节。描写特洛伊沦陷的诗篇被维吉尔用于他的《埃涅阿斯纪》卷2 中。还有一些“奥德赛”式的史诗,描写其他英雄从特洛伊返回家乡的旅程(nostoi),或者接续《奥德赛》,描写了奥德赛杀死自己妻子的诸多求婚者之后的冒险。除了有关特洛伊故事的史诗之外,最负盛名的是一部关于忒拜传说的诗篇,曾经为后来的许多作家所引用,这其中包括希腊的悲剧作家,以及罗马的史诗作家斯塔提乌斯(此人也有一部关于阿喀琉斯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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